寻味童年

假期最后一天，老妈随哥嫂走亲戚去了，我收拾好行李，打算出去走走。想去好多地方，想见很多人，最终我决定，回到我的出生地，寻味童年，寻找遥远的印迹。有两个人，一老一少，我需要顺便拜访一下。问了老人的饮食喜好和禁忌，为一老一小各自买好礼物，出发。

刚出市区，思绪已经先于摩托车，飞快闪回到遥远的过去。

我出生的地方，1990年起已经搬走，不再住人，头几年老家还当作仓库，存放牲口吃的草料，先用打麦机将麦秸杆打碎，堆到窑屋里，随用随取。

父亲常常扛上大麻袋去“搓草”，倒上半牛槽，拿麸皮、玉米糁等做调料，适量添加水搅拌后给牛、驴、骡子吃。

这些农活，我几乎没干过，大都是父亲、哥哥们干，母亲偶尔也会去背草、拌料……想到这里，内心温暖又酸楚。那是一份全家人对我这唯一的女孩子特有的宠爱。

我这么懂事，踏实，自然不会闲着。

打记事起，我常常去割青草，塞满“箩头”，用瘦弱的肩膀扛回来。

到家里，父亲会急匆匆迎上来，麻利地把”箩头”接下来，我浑身湿透，摸着肩头深深的、红红的印记，心里却甜滋滋的，充满了成就感。

“箩头”是一种用荆条编织的筐，有个十字型手柄，把空间平均划分为四个区域。

装草需要分层叠放，很考验技术，讲究平衡，每一个区域每一层的青草，都要长短、多少、厚薄相差不大。通常需要把长一点的草放在底部，短一点的往顶部塞。装好以后，扛在肩上，青草就像小姑娘的马尾，上下晃晃悠悠地，宛如跳舞一般。

我由于很小就学会了割草，镰刀把儿比较长，我也不太会用镰，所以手上经常会不小心被镰刀割破，或者装草时，会划伤稚嫩的小手。

码字到这里，我的眼眶湿润了，便用妈妈般的慈爱目光，凝望着那个蹲在地上割草的瘦小姑娘，抚摸她的后背，心疼地将她揽入怀中。

那个倔强小丫头昔日未曾流出的眼泪，此刻经由我的眼睛，夺眶而出。

牲口是家里的重要劳力，当时村里人为了借坡势挖窑洞，选取的住宅都比较低，所以常常出门就是大坡，丘陵地区，各处农田高高低低，进出上上下下很费力，拉车子干农活，没有牲口寸步难行。当时且不说拖拉机没有普及，即便能用得起也无法进入补丁一样、零零散散的农田里。

夏秋天，青草肥美，那是牛、驴、骡的最爱。

有了青草，它们活力四射，干劲十足，帮我们家省了不少力气。

拿青草和干草拌在一起，也是上好的草料。

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我每天下午割的草已经装不下“箩头”了，于是我学会了用双绳捆扎，扛回家去。

每到收麦假、暑假、秋收假、星期天，我要么去割麦、栽红薯、点玉米，要么跟着母亲去地里摘绿豆、掰玉米、剃芝麻谷子苗或者翻红薯秧子，要么去割草、放牛，这些活，都要比看西瓜、看麦场好，因为一个人看，寂寞又害怕。

看西瓜是防止别人偷，而看麦场是要把鸡呀猪呀这些入侵者赶走，保护好胜利果实。

思绪如脱缰的野马，好不容易才被我拉了回来。

先敲开了高一小女孩家的门。

然后去看老娘。老娘家没人，我又折回小女孩家，请他们姐弟帮我收拾好并转送礼物。

然后，我想回趟我割草、放牛的老家，或者，从当时的打麦场也就是我看场的阵地向下张望，可是，转了一圈，我都不能确定我是不是找对了地方。

三十年的变化，太大了。参照物几乎都没有了。

二哥发给我一张照片，说那是二月份他拍到的老家照片。

和我在文章开头拍的那张照片，就是同一个地方。

只不过，这一张是从下往上拍，而我的，是从上往下拍。

不管怎么拍，都拍不到三十年前的任何痕迹了。

那棵大灵枣树，梧桐树，椿树，两间瓦房，两孔窑洞，都夷为平地，荡然无存了。

站在老宅上方，我努力回忆着院子里曾经的点点滴滴，发呆了好一会儿，依依不舍地离开了。

沟里下不去，或许坡上可以走一走。

还好，通往“岭上”的路，还在，只是荒草很高，几乎无法下脚，一看就知道没什么人从这里走。

这些年村里的地，占的占，荒的荒，老百姓基本上不种庄稼了。

到坡口的地方，我看到路被人为地用栏杆堵上，便作罢，折回。

家门口的杏树枝桠低垂，核桃树枝几乎伸到了地上，又是一年硕果累累。

我拍了几张照片，在充满童年回忆的地方发了个朋友圈，匆匆离开，回去赶高铁了。

童年的印迹没有了。

但童年的味道，却因为我这一趟孤独之旅而更加浓烈。

从记忆深处，拾起来童年的碎片缝缝补补，做成往后余生的铠甲，贴身穿上。再把童年河滩的小石头串起来，做成璀璨夺目的项链挂在胸前，装点我的中老年时光。

寻味童年，回到梦想启航的地方。加味人生，从这个多彩的立夏开始。

本文发布于2025年05月06日10:05，已经过了176天，若内容或图片失效，请留言反馈